長駐在工作場所的勞工加班時間如何認定？住院醫師有嗎？

問題摘要：

無論是住在工作場所的勞工，或是名為「住院」的醫師，只要其留宿並非出於純粹生活便利，而是因職務需要而受指揮監督，就屬工作時間，雇主即有加班費給付義務。反之，若勞工確能自由支配時間，無被召喚義務，則屬休息。醫療院所與其他行業同樣應明確區分「值班」「待命」「休息」之界線，並於契約、工作規則及出勤系統中明文規範，以免爭議。勞工方面，應注意留存勤務表、通訊紀錄或召回通知作為日後舉證。現代勞動型態多元且模糊，住宿工作與醫療值班的界線更需以「是否受指揮監督」為唯一核心。法律強調人性化勞動保障，不允許任何形式的「以住宿掩飾工時」，亦不容「以訓練名義掩飾勞動」。因此，不論你是留宿工地的技師，還是留院值班的醫師，只要你的時間不是屬於你自己，法律都會認為那是工作，而不是休息。

律師回答：

關於這個問題，「工作時間」即是勞工在雇主的指揮監督之下，於雇主的設施內或指定場所，提供勞務或受令等待提供勞務的時間，但不包括不受雇主支配的休息時間。也就是勞動契約或工作規則中所規定的「工作開始與終止之時間」。

 

在勞動法的實務運作中，「長住在工作場所的勞工」以及「住院醫師」的工作時間與加班認定，長期以來皆是最具爭議且最易產生誤解的領域之一。表面上看似勞工與雇主之間僅是「住宿」或「留守」的安排，換言之，即長時間駐守在醫院、公司或銀行之工作人員，如何區分其休息時間或工作時間。

 

但實際上，只要勞工仍處於雇主指揮監督之下，即使未在進行明確的工作行為，該段時間仍可能被視為「工作時間」，進而引發加班費給付的法律責任。勞動基準法第30條與第32條明確規定，工作時間係指勞工在雇主指揮監督下提供或等待提供勞務之時間；延長工作時間則需經雙方合意並應依法給付加班費。

 

換言之，只要勞工仍受雇主管理、無法自由支配時間，即屬「工時」的一部分。至於休息時間，則依第35條規定，勞工繼續工作四小時至少應有三十分鐘之休息，但該休息須能「自由支配」，若雇主仍可隨時召喚或要求待命，即不構成真正的休息。這樣的法律定義，正是理解「住在工作場所」與「住院醫師」是否加班的關鍵。

 

先談一般勞工住在工作場所的情形。實務上，部分行業如外籍看護、宿舍管理員、保全人員、船舶船員或工地駐點技術人員，常因工作性質或業務需要，被要求「留宿」於工作場所。此種安排若僅為生活便利、非因業務必要，且勞工可自由外出、活動與休息，雇主不得將住宿時間視為工時；但若勞工在住宿期間仍負有隨時待命、處理突發狀況或回應呼叫之義務，即使實際工作時間不長，仍屬於工作時間。

 

「勞工雖於雇主場所住宿，若必須隨時處理突發事件或提供勞務，則該期間仍應視為工作時間。」換言之，重點不在於「是否住宿」，而在於「是否能自由支配時間」。例如宿舍舍監於夜間雖可休息，但必須隨時應對學生緊急事件，該夜間時段即屬工作時間；再如工地守衛夜宿現場，但須輪值巡邏或回報狀況，則夜間時段亦屬工時，雇主應依法給付加班費或值班津貼。這樣的判準亦見於多起法院判決，只要勞工的自由受限，即構成工作時間。相反地，若勞工僅因住宿便利而居住於雇主提供之宿舍，且該時段無任何待命義務或管理責任，則不屬工作時間。勞工若主張加班費，仍須舉證證明該段時間內確有勞務提供或被要求待命之事實，例如輪值表、監控紀錄或通訊紀錄等。

 

住院醫師？

這樣的舉證原則同樣適用於醫療機構中的「住院醫師」。住院醫師的工作特性更為特殊。長期以來，住院醫師常因訓練需要、醫療緊急性與病患照護需求，而被要求長時間留院工作或值班。早期制度下，住院醫師多被視為「學員」或「訓練生」，不被視為勞動基準法適用對象，導致工時長、休息不足、權益保障薄弱。

 

直到勞動部於108年3月12日公告「醫療保健服務業僱用之住院醫師適用勞動基準法」，並自108年9月1日起實施，明確將非公立醫療院所聘僱之住院醫師（包括西醫、中醫、牙醫）納入勞基法保障範圍，方確立住院醫師與醫療機構間的勞動關係。依據勞動部頒布的「住院醫師勞動權益保障及工作時間指引」，住院醫師在醫療機構指揮監督下，於機構內或指定場所從事臨床、教學或會議活動，均屬工作時間；即使未實際診療，但仍需待命、隨時可被召回，亦屬工時計算。換言之，只要住院醫師仍受醫院指揮監督，就算「住院」於醫院，也不等於「休息」，更不能將「住院」誤解為「住在醫院的醫師」而免除加班責任。

 

指引更明定三類活動屬工作時間：第一，臨床活動，如門診、住院照護、輪班、值班、隨同轉診、臨時召回及備勤等；第二，教學活動，如床邊教學、病例討論等；第三，會議活動，如晨會、臨床研討會、併發症討論等。上述時間均應納入工時計算。對於值班、待命與候傳，也有明確規範：若醫師在醫院內值班，即使病人未就診，整個值班時段皆屬工時；若指定地點待命，須於一定時間內到院服務，亦屬工時；僅候傳而非強制到院者，則以實際到院時數計入。此種區分正是回應「住院即休息」的誤解。

 

實際上，醫師即使身處醫院內，若仍負擔照護責任或待命義務，即不屬真正休息。例如，夜間值班時雖能短暫小睡，但仍須隨時處理急診病患或突發事件，該時段仍屬工作時間；唯有在不受醫院指揮監督且能自由外出的情況下，方屬休息。

 

狹義的工時是指住院醫師實際從事臨床醫療工作的時間，例如病房巡診、病歷書寫、門診看診、手術或急診處置等，在這段時間內醫師直接提供醫療勞務，明確受到醫療機構的指揮監督，這是最典型、最具勞務性質的工作時間。然而，廣義的工時範圍更為寬廣，除臨床醫療外，凡是醫師在醫療機構安排下參與教學、會議、訓練、準備及其他相關活動之時間，只要具有職務性質或受到雇主指揮監督，即應納入工時計算。依據勞動部所發布之住院醫師勞動權益保障及工作時間指引，住院醫師在醫療機構指揮監督之下，於該機構設施內或指定之場所提供勞務或受令等待提供勞務之時間，均屬工作時間；但不包括不受醫療機構支配之休息時間。此一規範意在強調時間拘束性與指揮監督關係的判斷，並非單純依地點或表面行為區分。

 

若醫師雖未執行醫療業務，卻必須待命、隨時待命回覆病情或上級指令，其時間自由受到拘束，即構成工作時間。反之，若醫師能完全自由活動、不受醫院約束，則可認為屬休息時間。指引中將臨床、教學及會議活動具體分類如下：

 

其一，臨床活動指提供病人門診、住院照護及相關醫療行為，包括輪班、值班、隨同轉診、臨時召回及指定備勤等。只要住院醫師於夜間或假日在機構內提供照護服務，該時段皆應列入工時。即使夜間值班時病人數量減少，但醫師仍需待命並隨時處理突發狀況，仍屬勞務提供的一部分。

 

其二，教學活動如床邊教學、門診教學、病例討論、病歷書寫指導等，這些活動雖帶有訓練性質，但仍屬醫院指派的工作，具有教育目的的勞務提供應計入工時；惟自學、研究準備或個人閱讀不具指揮監督性，故不列入工時計算。其三，會議活動則包括晨會、臨床研討會、專題討論、併發症及死亡病例討論會、臨床病理或外科病理會議等，凡醫院要求出席或未出席會影響考績、訓練資格之會議，均屬工作時間。唯自主性參加之學術研討或進修，若不影響考核，則可排除於工時計算之外。對於正常工作時間以外之活動，指引另定明確原則：一、值班活動中，一線駐院值班之醫師於

 

夜間或假日仍留院提供病人照護，應全數列入工時計算；二、待命狀態若醫師必須於指定地點或時段內保持可召回狀態，且須在一定時間內到達機構服務者，亦屬工作時間；三、候傳狀態則屬相對自由，若未被召回不計算工時，但一旦實際到院服務，應按實際時數計算。另如隨同轉診，自出發至返院之間之全程均應列入工時；臨時召回雖非排班內勤務，醫師受命回院服務的時間亦應計算在內。至於會議活動，若屬醫院指派或與職務密切相關者，必須列入工時；若為醫師自主參與之進修、研討或社團性質活動，且未受考核制度約束，則可排除。

 

時間拘束性的判斷是界定工時的核心，實務上應以醫師是否能自由支配時間、是否需待命、是否受指揮監督為判準。例如夜間雖可短暫休息，但須隨時處理緊急病患，屬「待命性工時」；若醫師可完全脫離工作場所且不須隨時回覆，方可認為為「真正休息」。

 

此種判斷方式與一般勞工之值班制度相同，強調雇主的控制與勞工的自由程度。勞動部函釋曾明確指出：「勞工於工作場所超過正常工作時間自動提供勞務，雇主如未表達反對或採取防止措施，其提供勞務之時間仍屬工作時間。」換言之，只要雇主知悉勞工留在職場從事職務相關行為，卻未明確拒絕，即推定其為工作時間。同理，醫療機構若明知住院醫師留院完成病歷、準備病例討論或協助臨時手術，未禁止亦未提供防範措施，即屬工時計算。住院醫師之工作時間爭議在醫療界極為普遍，因醫療業務具高度不確定性與緊急性，醫師常須延長工時以確保病患安全。

 

為防止住院醫師過勞，指引並明定每日正常工作時間不得超過10小時，連同延長不得超過28小時，且兩次值勤間隔至少10小時，每四週總工時不得超過320小時，並保障每七日至少一天例假。若因病情危急或突發事件確有必要超時，醫療機構應事後補休或補償。這些限制體現醫療勞動的特殊性，也揭示「住院醫師」雖名為學員，實質上仍為受僱勞工。若醫療機構違反上述規範，例如未給付加班費、超時未補休或未保障例假，依勞基法第79條可處2萬至100萬元罰鍰，並依第80條之1公布機構名稱與負責人姓名。勞動檢查單位實務上也會要求醫院提供完整的值班表、出勤紀錄與加班核准表，若發現「留院時間」與「工時紀錄」不符，即推定醫院違法。

 

由此可見，「住院醫師住院不等於休息」，「住宿勞工住宿不等於免工時」。在舉證責任方面，勞動事件法第38條建立「工時推定」原則：只要勞工能提出合理出勤或留院紀錄，即推定為工作時間；若雇主主張為休息時間，則須自行提出反證，證明該段期間勞工可自由活動、不受監督。此制度目的在於平衡勞資資訊不對等，防止雇主任意壓縮工時計算。實務上亦有多起判決支持此立場。某醫院住院醫師因長期值班超時提告，雖院方主張醫師於值班期間可於宿舍休息，不屬工時，但法院認為醫師仍須隨時接聽電話、處理病患，時間自由受限，構成「待命工時」。同理，宿舍值勤人員若夜間雖可休息，但須隨時應對緊急事件，法院亦認定屬延長工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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